故事接龍

這時候，接洽人走到了我們面前，以冷靜的嗓音說我們的任務已經完成，之後會有更專業的團隊來接手處理這扇門後的東西，同時他還從不知何處拿出了許多的金幣與寶石，甚至還有幾塊琥珀，逐一的交到了我們止不住發抖的手上。

「那麼保鑣先生，就麻煩你護送他們回家了！路上小心喔！」瞧他居然還能泰然處之，不過我也懶得深究了，東西拿了快走人吧！

也許這背後有著很多錯綜複雜，但能及時脫身真是太好了....才怪！甫一回到地面上，我們簡直不敢置信我們所見的，連一路過來都掛著開朗笑容的卍樂，表情也瞬間凝固了。

本來應該是營地的位置，現在不只是一片凌亂，如同被風暴掃過，而且許多殘骸與...斷肢，正在猛烈的燃燒、崩落，化為碎塊。

「怎...？」就在我還沒反應過來之前，我被人－應該是雪洛－給往後一拉，力道之大甚至讓我產生了我脖子會斷掉的錯覺。

「嗚喔！好險！」右邊傳來一聲驚呼，只見卍樂一個漂亮的後空翻，落在我身後，但在我們左邊的三個矮人就沒這麼幸運了，他們的表情靜止在疑惑與驚訝當中，就這樣子活生生的被腰斬，連慘叫都沒發出，血液則是噴了我們一身。

「悶了這麼久，總算可以解放了！啊哈哈哈哈！倒是你們反應很不錯喔？又能多些樂子了，啊啦啦！」

一陣尖銳的女性嗓音劃破了我們的愕然，我迅速的轉往聲音傳來的方向，只見一名有著銀色過肩長髮、穿著略顯破舊的灰色洋裝的少女，她灰黑的眼瞳當中只有瘋狂與殺戮，稚嫩的臉龐充斥的則是凶狠與惡毒。雖然不清楚她是怎麼在一瞬間就讓那三個矮人死狀悽慘，可她無庸置疑是個巨大的威脅！

一道黑影閃過，而我立刻意識到，雪洛行動了！

她展開了背後的觸手，青色的雷光正在狂舞，行動迅速到我的視覺只能夠捕捉殘影。雪洛與那名灰色洋裝的凶神惡煞纏在了一塊，而令我驚訝的是，兩者居然是戰的難分難解。灰洋裝女子雖然沒有使用出什麼特別顯眼的招式，但是她不僅正面接下了雪洛的雷電與觸手，甚至是將其壓制與彈開，讓我與卍樂必須得四處閃避以免遭到波及。

「喂！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一面低頭閃著因為戰鬥而飛濺的石塊，一面大喊著，早已顧不得雪洛在外人顯露真身這回事了。

「大叔我也是受害者啊！這跟那個接洽人當初講好的完全不一樣嘛！總之先想辦法打倒那個女的！」卍樂一邊靈活的在障礙物之間穿梭閃躲，接著很自然的在雪洛被灰洋裝女子給擋開的時候，從腰間拔出了一把長刀並衝上前，朝那名灰洋裝女子的側面揮了下去。

噹！

「什麼？」別說我，卍樂也是一臉難以置信。本以為能夠攻其不備，可那個灰洋裝女子居然上演了一招空手入白刃！她竟是直接用裸露的肌膚檔下了卍樂的攻擊，緊接著一拳打在卍樂的長刀上，只見金屬的長刀就這樣在卍樂與我的目瞪口呆之中斷為兩截。

「我靠！這也太扯了。」卍樂見狀，立即拔出腰間的另一把刀擋開了灰洋裝女子，同時一個後空翻，企圖拉開距離，但後者緊追不捨，一個踱步就追上了卍樂，只見灰洋裝女子雖是赤手空拳卻能逼得卍樂連連後退、疲於應付。

「嘿嘿～看來可以好好玩一玩呢！」灰洋裝女子一臉輕蔑，嘲笑著卍樂的劣勢，而且沒有任何手下留情，每一招都著實的想置卍樂於死地。

「這裡太危險了，不如我們到床上玩好不好啊？」卍樂抓住機會，從懷中丟出了一袋物體砸在灰洋裝女子身上，只見煙霧瀰漫，卍樂這次成功的拉開距離，但從表情看起來是已經了消耗不少體力，是說你在這種情形下居然還有這種開人玩笑的心情？給我正經點啊！

「大叔我都上了年紀了，寬容一點嘛！嗚喔！」雪洛在這時用觸手抓住了灰洋裝女子，逼迫她停止繼續追擊卍樂，兩人隨即開始纏鬥，我和卍樂又得開始四處閃躲四處飛濺的雷光與碎石。

「這說不定是什麼加護，讓我來！」

我趕忙的從魔法袋裡拿出已經事先裝填完畢的風龍步槍。由於我過去遇過很多會對自己施加各種強化法術的敵手...沒錯，很多生物怪物都會這些技巧招式，更別說我在那些發掘行動當中遇過的各類守護者、法術結界之類的玩意，令我養成了在魔力槍當中一定會優先裝填反魔法或者效果解除的「無色充填罐」，只要有這個，就算是基爾的祝福，我也能令其解除！

「雪洛！讓開！」

瞄準，抓住時機，我出聲大喊，而雪洛也同時側身閃開，而隨著我扣動扳機，一道白色的光束筆直的射向那個灰洋裝女子。當然，對方也注意到了我的動向，但不知是對自己太過自信，她並未做出閃躲，而是打算就這樣直接承受。

「呼呼～沒用沒用...嗚啊！」奏效了！白光貫穿了灰洋裝女子的胸膛，令其身軀一震、黑血噴灑，而卍樂與雪洛都沒有放過這麼好的機會。

「接招！」

卍樂的雙手做出奇怪的動作，手指不斷的舞動，仔細一看，上面竟然都纏繞著鋼絲！

「方才大叔我可不是只在逃跑閃躲而已喔！」剎那間，從周圍的樹林中與岩石後飛出了無數的飛鏢、圓石、斷木乃至於我說不上名字的暗器，直往灰洋裝女子招呼而去。

「雕蟲小技！」灰洋裝女子一面閃躲一面直接揮拳踢腿打落這些來襲的暗器。突然間，她的動作靜止了，原先的餘裕也隨之消失無蹤。

「什麼時候！」灰洋裝女子想動作，卻無法如願，因為此時有無數的細絲纏繞在她肢體與身軀上，若非這些細絲若隱若現的反射著光線，根本無法察覺。

「中計了吧！會反魔法的可不是只有那位小哥而已啊！」卍樂笑著，同時雙手一收，灰洋裝女子的肢體隨之被緊緊的束縛。

「這種程度的東西就想贏過本魔女嗎？唔！」灰洋裝表情猙獰，不停掙扎，但絲線文風不動。

「趁現在！」其實不需要喊這句話，雪洛也已經擺好架式。當時我所見過的，那能將黑沙角龍直接灰飛煙滅的巨大雷球已然蓄勢待發。

「不准，傷害，英世大人。去死。」露骨刺寒的殺意，隨著投射出去的巨大雷球，降臨在無法動彈的灰洋裝身上，只見白光綻射、轟音奔騰，爆炸與煙霧席捲，連大地也為之動搖。待煙霧散去，灰洋裝原先的位置，只剩下一個焦黑的巨坑，正不斷冒著灰煙。

但是...灰洋裝卻沒有像之前那對黑沙角龍母子一樣，成為漆黑的焦炭。

她的服裝破損、身軀顫抖，卻仍然挺立。我可以看到，她肌膚正逐漸瓦解，裸露出底下的灰黑色...血管，與肌肉。但就算受到這樣明顯的重度傷害，灰洋裝的表情卻是平淡無比，而這，只讓我感到一股令渾身都不舒適的異常。

「居然沒死！可惡！」我連聲咒罵，舉起風龍步槍瞄準灰洋裝的眉心。然而就在我扣下板機時，她竟然消失了！

不妙！我趕忙把目光移往卍樂的方向，只見雖然雪洛與卍樂都各自做出了反應，但卻跟不上灰洋裝的速度。

「什...」兩聲伴隨著碎裂的悶響，卍樂在瞬間被灰洋裝給又揍又踢，接著整個人被打飛出去，劃出了一道拋物線，摔在砂石堆裡，痛的哀號。

「嗚噗！」緊接著，我的腹部就受到一發重擊。幸運的是，雖然沒有配戴在身上，魔法袋裡的魔力護符看來是發揮了作用，保住我我沒像卍樂那樣飛走，雖是如此，也沒有完全抵消灰洋裝這一擊的傷害，這讓我的意識斷開了一陣，雙腳也不支而跪地，連手上的風龍步槍都差點握不住。

「英世大人！」雪洛驚呼，背後的觸手綻射，纏繞住了灰洋裝，想將她從我身邊拉開，但灰洋裝反而順著這股力道，翻身往雪洛就是一踢，隨後緊緊的抓住雪洛的額頭，任憑雪洛的觸手不斷閃著雷光糾纏在她的灰黑色肌肉與血管上，卻能將雪洛給壓制住！

「這女孩子叫雪洛啊？然後你叫做英世。哼哼～條件湊齊了，作為你們把本魔女給逼到這種地步的獎勵，本魔女就大發慈悲的，好！好！折！磨！你！」

我本能地感覺到巨大的危險即將到來，大腦不停下令我應該要立刻逃跑，但我用理智強硬的壓下這個念頭，重新舉起了風龍步槍，瞄準了黑洋裝的頭顱。

「把雪洛...放開！」

「英世，你無法用武器對準我。」

什...灰洋裝突然青黃不接的吐出這一句話，怎麼回事...嗯喔！

不知道為什麼，風龍步槍突然猛力的往上抬，雖然我使勁地想將其壓下，好重新對準黑洋裝的頭顱，卻怎樣也不能如願！

不可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你做了什麼！」我換上其他魔力槍，卻真的如同灰洋裝方才的那句話一樣，完全無法瞄準她！開什麼玩笑啊啊啊！

我硬是抵抗著這股不知名的力量，成功的將槍口對準了灰洋裝的頭顱，扣下了扳機。

「哦？」雖然只是一瞬間，但灰洋裝確實是動搖了。為了閃躲，她鬆懈了壓制雪洛的力道，而雪洛沒有放過這個機會，不只成功掙脫了灰洋裝的掌握，同時將雷光集中於手上，一掌打向灰洋裝的胸膛。

「不錯的掙扎，但是到此為止了！」灰洋裝承受住了這道攻擊，硬是將雪洛拉到自己面前，雪洛真紅的眼瞳裡映出的，是無比殘忍的未來。

「雪洛，我，真言的魔女，薇薇特，才是妳的主人。妳必須聽從我的命令，只能聽從我的命令！」

又再說什麼？慢著！如果剛剛...

「小哥！快阻止她！那個女人的能力十之八九是...嗚啊！」不知何時，卍樂拖著受創的身軀出現，他一面指著自己的嘴，一面拔刀奔向灰洋裝，意圖阻止最壞的情況發生。

「太遲了！雪洛，動手！」

剎那間，事態的發展遠遠超乎我的預知。

先是卍樂被一道黑色的雷光給狠狠的炸飛，消失在山脊的另一端。

隨後，我的胸膛感受到了一陣似乎會讓我支離破碎的猛烈，背部也遭受如同利刃給穿刺一般的劇烈痛楚；緊接著我的頸項受到擠壓，就算我魔法袋裡的護符仍然發揮了應有的作用，但這傷害還是讓我難以承受，意識逐漸模糊了起來，連哀號都不允許。

但這還沒結束。

「折磨他！弄斷他的手指，拔掉他的指甲！」隨著灰洋裝無情的號令，劇烈的痛楚向我襲來，逼的我的意識重新回歸，但這卻令我更加絕望！

怎麼可能？施下這些暴行的人，竟然是雪洛？！為什麼？為什麼雪洛這麼忠實的在執行那個灰洋裝的指令？為什麼雪洛無視於我的哀嚎與悲鳴，強硬地將我右手的食指給咬斷...沒錯，是要咬的，我看劇痛當中看著雪洛面無表情地吞下我的手指；緊接著她的右手化為鉗子。那已經感受不到任何生物的氣息，而是徹底的無機物，是器械，是武裝，然後再度的，我的一切掙扎與痛楚都被無視，我的拇指指甲就這樣被扯離，伴隨著噴濺的鮮血，在雪洛白皙稚嫩的臉龐上留下了點點的暗紅。

那個灰洋裝說的話，成真了？嘎啊！

在灰洋裝接連不斷的號令下，我先是被雪洛踐踏著胸膛，回響的迸裂聲告知的是我肋骨被壓斷的事實；接著是被強硬著架起、臉頰炙熱發燙；又或是電流奔竄全身，手腳無法控制，乃至於失禁；最後甚至是被貫穿身軀、臂骨與腿骨慘遭折斷，雖然雪洛對我施行了治癒法術，卻非是在拯救我，而是為了隨即重複對我施虐，這一切的一切都讓我的意識逐漸遠去。

「哼哼～不錯不錯，稍微紓解了剛剛累積的壓力，很好！雪洛，再治癒他，把他完全治好！然後...」

可惡！都這樣了還不願意給我一個痛快嗎？隨著意識逐漸回復，肉體的疼痛也只是暫時遠去罷了。正當我咬牙，準備迎接全新的折磨之時...

「薇薇，妳在做什麼？居然玩這麼久，有點不像妳啊？話說這孩子是哪來的？」

重新恢復的視界中，一個新的身影出現在那個灰洋裝身旁。那是相對嬌小，穿著大幅暴露著肌膚的皮衣，如同我見過的某些性工作者會穿的那種。她一頭銀髮在陽光下閃耀著光輝，但深紫的眼瞳卻冰冷的如同永夜。居然又多了一個敵人，這下子慘了...

「我在折磨妳最討厭的那種人，這個女孩子想必是被這個傢伙用各種手段綁在身邊的。而且啊，這人自己身上帶了一堆護符，卻沒給這女孩子半個，真是卑鄙小人啊～再說明明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卻能殺傷我呢！這樣我不就只能更加得折磨玩弄他了嗎？是說看妳出現在這裡，代表那些青鳥已經開始進行儀式了？」

「早就在進行了，誰叫妳玩的那麼專注，都沒注意到我已經把她們帶過來了。是說，那個傢伙，跑了喔？」

趁灰洋裝把注意力短暫的從我身上移開，機會難得...跑喔！

「雪洛，抓住他。」

雪洛遵循的灰洋裝的指令意圖追上我，該死！本來不想這樣的，但這是非常狀況，莫可奈何啊！

「抱歉了，雪洛！」我轉身，投出了一枚魔法閃光彈與高爆炸彈，祈禱能發揮作用。

「哇！」伴隨著爆震與閃光，我被轟飛出去，滾過了碎石與瓦礫，最後撞在一塊大岩石上...甩掉了嗎？

趕緊四處張望，那些惡煞與雪洛沒有追上來，看來是暫時脫困了。

真沒想到雪洛會被控制得這麼徹底...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嗯？等等，這該不會...對了！

卍樂在被轟飛前的最後一刻，他指了自己的嘴。

說出口的話語變成真實的能力...

以前，基爾曾經跟我提過要小心別隨意對他人講出自己的名字，因為有些特殊的異能或者法術可以透過知曉目標名字的方式，來對其下詛咒甚至是控制對方，比如商會當中有些人會使用的「言靈」，就是一種可以讓話語成真的異能。看來，這次控制住雪洛的這個灰洋裝，就是具有「言靈」這種異能的存在吧？想想，方才她說自己是「真言魔女」，應該就是這麼回事了。

那為什麼雪洛會被控制得這麼徹底？而我卻能一度反抗這個灰洋裝呢？

雖然不清楚具體是怎麼一回事，不過應該是我在魔法袋裡的那些護符起了作用吧？如同灰洋裝所講的，早知道也該給雪洛的，可惡...

無論如何，知道能力的話，就不是沒有反抗的手段了。雖然我其實沒有在意過基爾對我的警告，但我還是記住了基爾教授給我的反制手段...在發起反制之前，我檢查了魔法袋裡還有多少東西－魔力槍還有三把，能殺傷那個灰洋裝的無色充填罐還有七罐半；護符則已經被消耗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個，但幸虧方才我沒有受到真正的致命性傷害，三個替身人偶都沒有損耗。

炸藥跟閃光彈...繩索、反射鏡、各種藥物...很好，可以一搏。

儘管我完全不知道這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剛剛那個灰洋裝似乎有提到什麼儀式，還有青鳥...管他的，現在最重要的是奪回雪洛，如此一來，我必須殺了那個灰洋裝才可以。

待一切都準備好，我將能增強體力與反應力的魔藥一飲而盡，等著我雪洛，我馬上來救妳！

至於灰洋裝，那怕她身體早在先前雪洛的數次攻擊之下已經顯得殘破，動作仍然沒有一絲遲鈍，我甚至還能看出她的灰黑色血管與肌肉有開始復原的跡象，對比我的咬牙與拼搏，她仍是一臉餘裕。而且大概是認為對付我不需要用上的關係，她還沒有對我再次使用言靈的能力。

當初灰洋裝是說我無法用武器對準她，如果按照基爾教授給我的應對，我還是有方法去反制的。那麼...

「接招！」我抓到一個空檔，丟出煙霧彈，可是...

「別以為本魔女會再次中招！」灰洋裝手一揮，煙霧彈就這樣往天際飛去，毫無作用的消耗掉了。

「該死！」

「哼！放心！本魔女不會立刻殺你，瞧你資質不錯，說不定上面會覺得你是個不錯的材料呢～」材料？不管是指什麼意思，決不是什麼好下場。話又說回來，既然這個灰洋裝會防備，就代表閃光彈對她還是有作用的。很好，正如我計算的那樣！

「嘿！」我再次丟出手中的物體，而灰洋裝想當然耳也有了反應，只是...

「沒用就是沒用...哇啊？」這一次產生的不是閃光，而是黏液。同時，方才的閃光彈其實是插銷式，所以灰洋裝伸手阻擋時，並沒有立刻爆發；但這次我投擲的黏液彈是會黏著在物體上的觸發型，因此順利的在灰洋裝身上炸開了，連巨獸都無法掙脫的黏著液將灰洋裝給完全包裹住。

「這是什麼？好噁心！」灰洋裝不停掙扎，反而越陷越深。趁現在！我迅速拔出海神散彈槍，然後...

「接招！」散彈槍在這麼近的距離內，也不需要瞄準，擴散出的攻擊足以將灰洋裝給打個千瘡百孔！

「可惡！盡是耍這些小花招！」當然，我不認為這樣就可以把灰洋裝給一次解決掉，但她的身體很明顯變得更加破爛，我甚至可以看得到她胸前有一個紅褐色的球體正不斷鼓動－那一定是她的核心！但是，不能戀戰。如果繼續貪圖攻擊，死的一定是我。因此我立刻退開，躲入斷木的陰影中。

「本魔女改變心意了！要將你碎屍萬段！這些黏液是不能拘束我薇薇特的！」終於用上了言靈嗎？那我也得改變策略...

「英世！你現在的腹部正在劇烈疼痛，讓你...哇啊！」這一次我探出身子，送了灰洋裝一個炸彈。言靈這種東西，要受害者能「完整」聽到施術者的詛咒言詞的情況下，才能發揮作用。如果有噪音甚至語言不通，不只效果會大打折扣，甚至是不會生效，而炸彈不只成功中斷了灰洋裝的念咒，迸發的音量也蓋過了她的嗓音，雖然我腹部確實有一陣不適感，但也就這樣了。

「該死的臭老鼠！」灰洋裝似乎終於被我弄到失去理智了，她開始大肆地破壞周遭，許多樹木甚至岩石都被整齊的切斷，如同那三個可憐的矮人一樣。但是越是如此，空隙就越大！

我一面躲避的四處飛散的瓦礫與斷木，不斷在諸多遮蔽物之間轉移的同時，以煙霧彈與閃光彈作為掩護，用亂槍與投擲炸彈的的方式向灰洋裝發起攻擊。那怕她再如何的暴怒，嘴裡不斷地吐出詛咒與嘶吼，在我耳中也只是混濁不堪的雜音。

首先是耳塞。只要這麼一個簡單的小工具，就可以讓言靈的詛咒失去大半的效力，還能減低炸彈的爆音對我自身的影響。

再來就是我手上的一把看似粗糙的石器，這是基爾介紹的客戶用來跟我交換化石的，雖然外觀可能非常廉價，卻是非常好用與便利的工具。我只要用個撿來的樹枝還是石塊敲一下紫紅色的刀身，一陣清脆的響聲就會發出，雖然不知道具體的原理，但這陣響聲可以讓我心情平靜，暫時性的不用去「聽到」那些來自灰洋裝的詛咒與暴怒。甚至，這玩意還可以生成護盾，抵擋那些因為灰洋裝的掙扎而四處飛濺的物體。

很好！這樣下去，要把這個怪物解決掉不是不可能...嗚喔？

就在我正準備衝刺，打算拉近距離給灰洋裝致命一擊時，大地突然開始劇烈晃動，讓我必續立刻穩住腳步才不至於摔倒。搞什麼鬼？

「哦哦？儀式成功了嗎？」對此，灰洋裝一臉興奮，完全沒有在意我。但即便是這個絕佳的機會，我也無法把握住，因為，我見到了更甚之前的惡夢。

先是不遠處的地表開始如同火山即將噴發一般的逐漸隆起，甚至超過了樹林的高度，隨後從蹦開的土石裂隙當中，如同汙泥一般，源源不絕的漆黑化為絲線與波濤湧動而出。

緊接著漆黑的物質一口氣撕裂大地，帶著渾沌的色彩爆發而上、直衝天際。劇烈的衝擊捲起了無數砂石，甚至把我摔在一棵倒臥的樹幹上。

接著，這些物質開始蠢動、凝結、聚合、壓縮。

最後，一個比周圍山巔還要高聳的漆黑，聳立在我的視野中。

那是一個巨大的人型，有著足以遮蔽白晝、參雜了腥紅與漆黑、混濁不堪的身軀；輪廓比投射出的影子還要模糊，但身體裡又能看見如同人類神經血管一般湧動的光之流動。

而且，巨人的影子也逐漸蔓延，吞噬了周圍，連白晝都化為黑夜，甚至從那些漆黑中，浮現了許多白影。那是亡者、是幻象、是過往的殘影，是不該存於現世的亡者與惡夢。

緊接著，赤紅與幽青的火焰幽然而上，伴隨著許多魔影於其中狂舞。他們哀號、嘶吼，迸裂，圍繞著巨人周圍狂舞、補食，互相殘殺，成了一幅令人癲狂的歌劇。

這幅景象，如此超乎認知，讓我的意識拼命想認為這只是噩夢一場，可眼前所見卻又無比真實，甚至是令情緒忘記了恐懼，還抱起了敬畏之情。但當巨人開始移動、咆哮，一股深入脊隨的冰寒立刻貫穿了我的身軀，與之一同的還有被我一時之間所遺忘的畏怖與動搖...不只如此！還有...音樂！這是令人發狂，無法控制自己身軀的狂亂樂章，強令你必須隨之旋轉起舞，直到落下懸崖。此等的恐懼終於將我的意識從喪失的狀態下給重新拉回現實當中。

那是精神上的衝擊。

雖然我有護符在身，但仍是渾身打顫，冷汗浸濕了衣襟。

那是什麼鬼東西啊！

「啊哈哈！瞧你這個樣子！呀呀呀～」灰洋裝只是不停佇立在原地旋轉起舞，一面傻笑著。那是瘋狂，也是喜悅，更是天真。彷彿在一瞬之間，整個世界都為之顛覆，冷靜只是異端，狂亂才是正常。但也多虧灰洋裝如此，我才能抓住機會，趕緊喝下鎮定劑與淨化魔藥穩定心神。那個巨人應該就是從我們發掘的那座「古墓」裡所喚醒的，怎麼看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不過比起那個，現在最重要的還是把眼前的灰洋裝給解決...就在我這麼想時，一個小身影，沒有對那個巨人發起攻擊，而是伴飛在旁。本來還以為是我眼花了，怎麼可能？但是那個身影－尤其是那些狂舞的觸手，我是不可能認錯的。

為什麼雪洛會在那裡！雖然這麼大吼了，但我不認為那個灰洋裝會正經地回答我－她仍然只是站在原地狂笑著，而且她的眼角已經留下了淚珠，表情也開始染上了痛苦。

這...灰洋裝也被那個不祥巨人給影響了嗎？雖然覺得有些可憐，但也莫可奈何。我拿出風龍步槍，裝填好子彈，準備給她致命一擊時...

「想得美。」

什？哇啊！

感覺到來自背後湧現出來的強烈殺意，如同一陣狂風襲來，雖然我趕忙側身迴避，左肩還是被著實的砍中了一刀。

該死！在這時候居然有人來攪局！

「如果薇薇死了，我們就會失去兩個夥伴了。不過區區一個下賤的男人，你倒是打得還不錯，可以把薇薇逼到這種地步。可惜...」

又是一陣攻擊，一股冰冷擦過我的左大腿，但幸好沒砍中要害，我成功的翻滾躲開，並且穩住態勢。這時，我終於看清來襲者的樣貌。

看來是沒猜錯，果然是那個黑皮衣。比起灰洋裝的激情，黑皮衣所散發的氛圍顯得更加的冷漠沉穩。她不只是萬全的狀態，也察覺不出有受到巨人影響的跡象。面對這樣的情況，逃跑幾乎是我的唯一選擇了，畢竟灰洋裝可是吃了雪洛一發雷球與卍樂的鋼絲攻擊之後，才能弱到能被我這種程度的傢伙給重創。

但是如果現在馬上轉身就跑，我無疑會立刻被碎屍萬段，變成一塊塊難以成為化石保存的散落骸骨。可惡！到這種地步，我必須找機會脫離並且求援才行...嗚！

突然，我全身上下都被一股強大的衝擊所撼動，如同本來平靜無波的湖水遭到山洪的衝擊一般，讓我不支跪地。該不會...

慌忙打開魔法袋，最糟的事態果然發生了！護符消耗完了！

「哎呀呀，居然在敵人面前這麼做，真不知該怎麼說呢。」本來被我用藥劑給擺脫掉的瘋狂雜音與悚然尖嘯迅速地湧入腦中，這些不規則不和諧的旋律與奏曲讓我思緒破碎、混亂不已。我只能一面奮力抵抗自己的動搖與恐懼，拼命想抓回被黑皮衣給輕易取走的魔法袋，但無能為力。很快的，我的喉嚨只能擠出嘶啞的喘息，各種的腺體不受控制，讓我鼻水與眼淚氾濫，渾身浸泡在汗水之中，最後連支撐自己都無法辦到，只能趴臥在地。

「哼哼～這樣子我就能好好折磨你這個欺騙又操控女孩子的噁心男人了。要把你剪成什麼形狀呢～」黑皮衣先是翻找著我的魔法袋，將其全部倒空，然後撿起掉落地面的三個白色人形布偶，把玩著，然後將其撕碎。接著，黑皮衣她舉起自己的武器，另一隻手架起已經失去任何抵抗能力的我，漆黑的眼瞳閃動的是危險與致命的氣息，甚至讓我腦中浮現了我慘遭分屍的淒慘死狀。

不行...再這樣下去...

最後的機會了。

「嗚...嗚喔喔喔喔喔！」用盡全身的力氣，驅動的除了身體以外，還有僅存的心念。我的手裡所多出的一絲重量，是我的鬼牌，是我的最後一搏。

而我的掙扎顯然讓黑皮衣產生了遲疑與空隙。我猛力撞開了她，直衝向已經如同一根木棍一樣佇立原地的灰洋裝。

「什...」黑皮衣意識到我的舉動，她的攻擊卻被一道紫色的圓形立場給彈開。

「啊啊啊啊啊啊！」將雙手握緊並且舉高，然後用力地往下一刺，閃爍光芒的紫紅色刀身成功的刺入了灰洋裝那不斷跳動的紅黑色核心，接著...

我的意識，就此消逝。

「疼疼疼……看來對方比想像的還棘手。」

被雪洛擊飛至遙遠山頭一端的卍樂，即便在落地前使用各種受身技巧減緩落地的衝擊，殘餘的黑色雷光仍對以武器防禦的雙手造成嚴重的衝擊。

雖未重創，但麻痺的感覺卻需經過好一段時間才能令雙手恢復靈活。

早在受雇於『他們』的時候，卍樂就已經察覺到包含『真言魔女』薇薇特在內的幾名成員的不妙氣息，並一直在警戒著。

卻在查明對方身份之前，被對方搶先一步；失去了『制敵先機』的地位——尚未摸清對方底細，並做好準備對策前先被搶了先手壓制。

「得趕緊、回到小哥身邊才行！」

彈步起身、拔腿疾馳、縮地連發——卍樂以逐漸退去麻痺感的手撓了撓滿臉鬍渣的下巴：看來這場仗，不會那麼好打。

腦中開始構思著勝利的藍圖，並將至今為止收集到的情報化作一塊一塊的拼圖————

首先第一步，得先確保英世小哥的安危。

畢竟與『他的主人』有言在先。

不論發生什麼事，都必須以他的性命為優先。

****

「怎麼、難道……對他動了真情？」

男子在女子身後奮力擺動腰肢，抽送著緊實的腹部撞擊豐腴的臀部，使出渾身解數滿足女子。

「怎麼、可能…嗯噢！你別說…嗯、噢啊……可能還真是——啊啊！」

女子豐滿的上身趴扶在牆上扭動著，配合男子的動作曲弓著柳腰貪圖男子送上的快樂。

肉體拍打撞擊的聲響、女子輕哼浪叫的嬌喘、男子急促粗重的喘息——

三者間奏響的肉慾三重奏，混雜著黏膩的水聲，迴盪在隱密的巷子裡，隱沒於大街上嘲雜歡騰的歌舞聲中。

兩人享受著肉體上的歡愉，並沉浸於隨時會被發現的刺激感中。

經驗豐富的女子雖然不是沒有在戶外享樂過，但在車水馬龍的大街旁、這種隨時都有可能會被人注意到的小巷子裡還是第一次——這種緊張刺激的感覺成了最高的催情劑，突破了女子的矜持，催發著女子的羞恥讓她如同處女般迎接一次次高潮迭起的快感……

「不、不行……！我、又要…啊啊啊啊！太、激烈、了…慢、噢！」

「那真是、不可思議啊…像您這樣、身居高位的人…竟然也會對『一枚棋子』產生感情……？」

不顧女子的哀求，男子憑藉過人的體力持續著猛烈的抽送。

「噢噢、哈啊、哈啊…嗯！不要以為、只有……你家的主人！才會重視她養的每一條狗～」

即便肉體早已止不住的痙攣，意識在淫樂之海載浮載沉，女子仍顫抖著聲音回覆男子的揶揄。

「是嗎？或許、是在下眼拙…除了其微不足道的專長、『他』又有何過人之處？」

語畢，男子又加重了幾分下身的力道，令女子的淫聲浪語提高了音調。

「呵呵、噢！那種事情、噢啊、說了你也不懂……」

女子轉頭回以身後的男子一個邪魅妖淫的魅笑，看似回應男子滿懷『醋意』的舉動——然而兩人都很清楚，這只不過是『逢場作戲』、只為調情好提高興致的無意義較量罷了。

「在小弟、看來…他的存在價值、也只！不！過！是他身邊的……」

「噢、啊、噢噢！無論如何、你、都能答應我嗎？」

女子突然弓起原本趴扶在牆上的上身，躺入男子寬肩的玉首湊近其臉龐的同時，一手環抱著身後男子的頭、伸出另一手的手指輕輕抵住男子的唇齒。

彷彿在說——"什麼都不用說了、只管答應我便是。"

『保護好，那個男人的性命。』

來自輕聲的耳語，卻充滿著甘甜的誘惑。

「……既然是淑女的請求、悉聽尊便。」

沒有法術的氣息，只是純粹的託付。

露出了自信微笑，男子豪邁的吻上了女子泫然欲泣而又嬌艷欲滴的濕潤臉龐。

男子擁抱起女子，繼續著輕柔中帶著勁道的纏綿。

溫暖，足以撫慰人心的回答。

****

「真是汗顏！小哥你可千萬別出什麼大事啊！大叔無顏面見你家主子啦～！」

卍樂的身影在蜿蜒崎嶇的石塊山壁上飛上躍下，急驅著雙腿使他瞬身閃動趕往目的地。

被擊落至山谷底部的他，恨不得早一步回到英世的身邊。

雖然他的處世之道使他看起來玩世不恭、漫不經心，但是答應人家的事，卍樂可從來沒有食言過。

託付給他的任務，也能交出漂亮的成績。

如今就要辜負了對方的囑托，這讓他更加急忙的加重了蹬出的力道、在所踏的堅石之上印出了深深的腳印——

『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

「！！！是"曉"嗎！？現在可沒那個閑情逸緻陪你吟詩！英世小哥現在如何了？」

突然出現在腦海的聲音，並未讓卍樂停下飛馳的腳步。

與聲音一同出現的，是同樣深烙在腦海中『烏鴉的黑影』。

『情況不容樂觀，不過……給你一個手刃"仇敵"的機會。』

「手刃！？什麼意思！！」

無機質、雌雄莫辨的聲音，被他稱為『曉』的存在，其說出的話語，令他背脊感受到一股寒顫。

雖然"牠"的身影尚未出現在卍樂的身邊，但卍樂知曉，"牠"一直都在。

牠，無所不在。

『卍樂先生，你現在的首要目標，是要給"委託者"一個交代。』

「你說什……！不會吧、難道…你就這麽看著事情發生！？曉！！」

最糟的事態在腦中擴展，卍樂不由自主的將怒吼發洩在這位一直躲藏在暗處的觀察者。

將一切都盡收眼底的曉，如果照卍樂以往的經驗，不會輕易出手的牠理當在最關鍵的時候、起到一發扭轉局勢的作用——

——除非他的『最糟事態』，還不是『最關鍵的時候』。

『賽翁失馬，焉知非福——逝去的"步兵"引出了深藏不露的"王將"，已經可以看見"王手"。』

才剛浮現這個念頭，那個灰洋裝的笑聲很快地就纏上了我的耳朵，當我抬頭一望，就發現他正掛在樹上，表情扭曲的向我表示她還沒玩夠，而且我拿魔力槍打穿她胸膛，她是不會這麼簡單就放過我的。

「雪洛在哪裡！」抓住機會，我掏出了手槍型的魔力槍，但灰洋裝的言靈效力似乎還在，我沒辦法輕易地對準她。

「哼哼，你一個人要跟我打就很吃力了還想跟你的奴隸打？有沒有這麼自大！你只要乖乖在本魔女的手中痛苦掙扎、生不如死就夠了！」甫一說完，灰洋裝就從樹上一躍而下，往我這裡就是一腳！幸好我有喝下基爾提供給我的魔藥，力氣大了數十倍，因此我現在不只能正面接下灰洋裝的攻擊，更是將其甩了開來。

對於我能接下這一擊，灰洋裝非但沒有浮現出任何驚訝，反而是更加興奮，她很快的調整了姿勢，踩在另一棵樹上恢復平衡，隨後又是一踢，再度向我襲來，直對準我的頭就是一拳，但被我成功避開。

「她才不是我的奴隸！」我大吼著，並成功的壓住手槍的偏移，朝灰洋裝開了一槍。

「笑話！」只可惜被她側身閃開，危及之下我用手槍的槍托當鈍器，往灰洋裝撞去，很快的，我和灰洋裝就進入了短兵相接－或者說互毆的狀態。儘管我有魔藥的效力加持，畢竟不是長久之計，我得找到機會一舉命中她的要害才可以。藥的時效是一個小時，我還有三罐，如果我能順利全部喝下，至少還可以跟這個怪物纏上四個小時...如果能順利的話。

「啊啊！可惡！」黑皮衣－災厄的魔女，正感到忿忿不平。

她不停地踐踏著癱倒在地上的男人，將其翻過身，打算用手上的利刃將其碎屍萬段。然而就在她即將動手之時，一聲輕柔的媚音，制止了這份念頭。

「停手吧，梅爾莉貝。這個男人對我有用，可別把他給破壞了。」

「這聲音...是『主教』嗎？」穿著黑色暴露皮衣的魔女停止了動作，回望著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後的對象。

那是一個身穿黑紫色洋裝，有著一頭灰藍色短髮的女性，帶著微笑、伴隨著紫色的迷霧，從破碎的森林與瓦礫中飄然而出。她每踏出一步，周圍的斷木殘枝都會為之萎靡、乾涸，連岩石與土染都會染上一層灰黑，失去光彩。

「真沒想到你會主動現身啊，平時都躲著遠遠的在『觀察』，這次居然會親臨現場？而且為什麼是這個操控懵懂女孩的惡劣男人？我們的素材沒這麼短缺吧？」

看著來者，災厄魔女臉上仍帶著明顯的不悅，卻還是收起了利刃，取而代之的是丟出了一連串的質疑。

「呵呵，妳真的認為『核心』是能說破壞就破壞的嗎？你可以看看這個，這就是我看上這男人的理由。」

『主教』漫步到死去的男人身旁，撿起了落在地上的一把閃著紫紅色光輝的粗糙石製小刀。然而，當『主教』將小刀握入手中時，連續不斷的血紅色電光綻射而出。

「哇！這是什麼？」魔女連忙一面舉起手遮擋那奪目的血紅電光，一面退後。但『主教』卻對此無動於衷，只是饒富意味的端詳著手中不斷發光的的小刀。

「哎呀呀，看來我不被認同呢。」良久，『主教』緩緩地取出了一個黑色的小盒，將小刀封入其中，那象徵著『拒絕』信息的血紅電光這才宣告消散。

「這到底是什麼玩意？看起來只是一把粗遭的爛東西，而且這人看起來也只是個普通的『舊人類』啊？」災厄魔女不解地看著躺在地上的男人屍體與主教手中的黑盒。

『舊人類』，指的是當今世上最為脆弱的一群智慧生物。就算是稀少的『杜氏人』也好，『小灰人』也罷，他們都有『舊人類』所望塵莫及的智力與身體，即使族群數量不足，憑藉著自身優勢，他們仍然可在這個殘酷的世界中，佔據小小的一份安身之處。

然而，『舊人類』不同。

他們是『地球』土生土長的人類。與『過門者』的人類可說是天差地別。

論科技，他們比不過『遺民』；論魔法，更是不可能與『過門者』相提並論。

雖然他們之中誕生了『覺醒者』，那也是受到了異界魔力的影響，可以說，這些『覺醒者』早就脫離『舊人類』的概念了。

失去了科技與繁榮文明的『舊人類』，若不是『統治局』與『十二聯盟』乃至於『守護者』之盾有提供庇護場所與協助措施，他們會別說踏出家園一步了，甚至會直接死在這個危機四伏的殘酷世界裡。

『舊人類』在這個世界，就是如此無力。

因此，『舊人類』根本就不可能成為『素材』，他們根本就沒有那個資質。災厄的魔女，是這麼認為的。

「呵呵呵～這就是重點了。」主教蹲下身子，捧起了死去男人的臉頰。

「正因為他是舊人類，卻能夠使用這把魔武具－『晨星之光』、或說是『晨星獵日』。那是過往魔王軍一名駭人聽聞的將領－『劫掠牙王』他之所以強大的關鍵。」

「能夠無止盡的吸取魔力、將之回流到自己身上並且運用自如，而且還能放出來攻擊敵人、化解敵人攻勢，甚至還能強制灌入敵人體內令其超出負荷而死亡，依據留下來的紀錄顯示，這連龍族都無法承受住。雖然現在，『晨星之光』已經無法回到『晨星獵日』的狀態，失去了將魔力回流到自己身上的能力，但這仍不減其威脅與風采。」

「而要使用這把晨星之光的唯一條件，就是要有遠超乎自身能力的慾望。」

「從剛才的戰鬥中，我很確信，這男人的確可以自由使用『晨星之光』，而且在那之中還蘊含了無比的魔力，這代表他一直在使用著，才能聚積如此的份量，也難怪核心會被破壞了。呼呼，明明只是個『舊人類』，一開始見到他的時候我還懷疑自己的感測器故障了，在他身上居然有『晨星之光』的氣息，這樣的組合可比他身旁那個生體兵器有趣多了！」

主教親吻、舔舐死去的男人，表情是喜悅又妖豔，卻令人渾身不適。

「所以，可別毀損了這份珍貴的素材。這可是絕佳的樣本！接下來只要...」

「嘿！」

「嗯？」突然，男人的屍體從主教的手中消失了。回頭一望，災厄的魔女正一手握住了男人屍體的頸項，一手舉起了巨大的利刃，架在其上。

「主教啊，你應該知道，沒有人能管住我的吧？」災厄的魔女嘆了口氣，「你明明知道我最討厭這種男人了，這種誘騙無知少女跟隨在身旁又自私自利的男人，更別說他居然還把薇薇給打成那個樣子！

要我不把這該死的傢伙給大卸八塊是不可能的！就算是『冥府女帝』也無法阻止我！」語畢，手起刀落，男人的四肢即刻從軀幹上分離，連腹部都被畫了個開口，內臟紛紛崩落流出。

「阿拉啦...真是沒辦法呢，本來不想這樣做的說。」這次換成主教搖頭嘆氣，只見他舉起了手，打算繼續施虐的災厄魔女忽然停止了動作，宛若雕像一般定格在原地，連表情都凝固了。

「好了，你再繼續出手這個樣本就失去當成素材的價值了。你去把『真言』給回收吧，雖然核心被破壞但思覺中樞仍屬完好，這樣子就還能修復，好了，快去吧～」隨著主教的指示，原先凶狠的魔女默默地收起了刀械，轉身去將癱倒在一旁的真言魔女扛起，一個飛跳，其身影就這樣消失在瓦礫與斷木交織而成的障礙之後。

「好了，礙事的傢伙離開了，就讓實驗開始...嗯？」注意到了什麼，主教停下了動作。

「那個生體兵器趕回來了嗎？雖然不清楚箇中原由，看來在這兩者之間並不是災厄所言的那種卑劣下賤的關係呢...嗯？不然就這麼做吧！增加這點變數，鐵定能讓實驗結果更加值得觀察！那麼...」

看著遠方的天際，主教帶著更加喜悅的心情，一個輕躍，消失於陰影中，徒留著寂靜與破敗，伴隨著男人的屍體，徘徊原地。

「！」

怎麼回事？

這股椎心之痛？

環視著周遭，自己應該在英世大人身邊的。

為什麼，自己是伴飛在一個散發著厄災的漆黑巨人身旁？

英世大人在何處？

檢查了自己的記憶與系統，得到的答案是咒術「真言」的作用已經停止，然後...

心中湧上的情感，是焦躁、是擔憂、更是急切。想起來了，自己中了敵人的招式，不只離開了應當以性命來守護的珍愛主人，甚至還...

「英世大人！」

稚嫩的咆吼震開了周圍的陰影，身為被創造物的少女立刻運作起自己的一切，飛馳過破碎的山谷與瘡痍的森林，展開了自己所有能用的感官，為的就是在一切太遲之前，能夠挽回。

「！」

但是，她已經慢了。

慢上太多了。

「怎麼會...？這不可能...」

進入少女視覺當中的，是主人殘破的身軀。

四肢被切斷，軀幹也滿目瘡痍，甚至腹部還被劃了一刀，落下的腸子竟然還被人纏在脖子上！

然而，英世的表情卻很安詳，哪怕他的死狀是如此。

「嗚...不要...不要...」

想要嘔吐－哪怕自己根本不會吐；想要去否認，但是克制著顫抖的手去碰觸、將英世的手捧在懷中，檢測的結果與數據都是冰冷的，證明著眼前的屍體是自己珍愛的主人－英世大人，已經死亡。不是幻象，而是無庸置疑的真實。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自己中了敵人的招數。

想起來了。

自己甚至在敵人的指示下，去傷害了他，讓他痛苦哀號、面露慘色。

自己在英世大人最需要自己守護的時候，被號令離開，去護衛那個不詳的巨人。

留著英世大人獨力應付敵人，使他落得如此悽慘的下場。那怕自己再怎麼施展復原術與治癒術，都毫無作用。

啊啊！但是英世大人仍然自己獨力的打倒了敵人，否則自己是不可能清醒的！

就算是在那樣的絕境，英世大人沒有放棄，成功地擊敗了敵人。

明明自己的存在意義是要守護英世大人的，結果卻是英世大人守護了自己、拯救了自己...

這樣子的話！

我...

我！

「啊啊啊啊啊！」

少女椎心的嘶吼撼動了天地，不只是單純的悲傷，更是自己已然喪失存在意義的痛楚。未能實現自己的職責，而且直到最後，自己都是處在英世大人的呵護之下。

自己的種種行為，反而是給英世大人帶來了麻煩。

這樣子的自己，到底算什麼？

不曾擁有過的、未從體驗過的感情參數奔湧而來，直接將少女給吞沒。

那是憤怒、是悲傷、是後悔、也是歡喜。少女只能任由這些情緒牽動著自己，唯一能做出的行為，就只有擁抱著主人的屍身。。

烏雲密布、電閃雷鳴，數十道銀白劃過了漆黑的天空、覆蓋稚嫩臉龐的，究竟是淒厲的降雨、或是愴然的淚水，早已無法區分。

怎麼辦...我...我的存在意義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