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接龍

對，為了達到這點。我必須小心翼翼，一步一腳印地不漏跡象的培養自己的勢力，不管是累積資金和私人武力，仰或者人情和權力。因為要讓所有人痛不欲生，至今為止還沒有誰辦到過呢，而那些失敗者之中最弱不禁風力量低到犯規的魔王隨便一個心血來潮跟我比彈鼻屎看誰彈得遠，都比現在這個我凡人強上幾百倍。

想到這裡，腦袋終於不再一股子熱下去。

呼。

別忘記，費格拉斯。回想起來，費格拉斯！那天望著夕陽渾渾噩噩不知該往何處去的我，被迫嚥下那成為天下蒼生恐懼之物的轉化祭禮，到底是決定要從何處著手讓這個噁心、冷漠、爛到谷底的世界好好感受到我所受到的痛苦？

我現在最大的資本就是別人的看不起。特別是將來的敵手們輕蔑的態度。那就是成功最大的機運！

是的。沒錯。

就跟當初開天闢地流傳下來的神話和典故一樣。

我還記得身為研究者的時候，自己讀過的書。
人類，一開始就是靠著這點活下來。

當人類利用其他異族的藐視得到自己的力量時，狠狠痛打那些用下巴看待我們人類的非人所發動的打鬥，可不是隨便一拳一場就結束了。是整個人撲上去使盡吃奶的力氣報以一頓老拳，揍到對方連牠們媽媽都認不出來。

邊打邊搶，把對方所有的財產都搶走再研究如何用來當作攻擊的手段；邊打邊學，而且還是持續至今都還不停止這一頓邊搶邊打的架。

我也應當如此。就算肉體會變成噁心的肉身怪物成魔，我也不會屈服於造成這一切的元兇膝下。而那些冷眼旁觀，自以為他人的厄運和我無關的無辜者，我也不會再度向祂們跪求庀護和加持。將來就算我會使用祂們的力量，那也必定是祂們授意核准之外。

「你們難道看不出來嗎，為了綠巾村的居民將來的生活安定，巨人的情緒穩定和最基本的需求我們多少也要注意。」
「何以見得？」
「想想看。巨人住在我們公司新加入的合作成員附近，有價值的稀有藥草產地也在這裡。」
「這並不是直接造成影響的因素，再怎麼說一個落單外來戶不管在哪裡住多久也不關我們的事。」

開始解釋自己的打算...當然，是對獵人們有力，又或者該怎麼說呢，啊，對了，這是一個公司未來發展無法忽略不解決的隱患，但是處理恰當的話勢必會贏得民心的說法。

「當然，」，我說。「對約聘性質的各位來說，不論是在何處被誰雇用，你們都不曾認為自己真正被誰給需要或是有誰會真的會為了金錢以外的事務為各位支付代價。特別還是合約之外的突發狀況。」
「如果您要說這麼白的話，沒錯。傭兵，抑或者貴族們私養的食客和家兵都是如此。我相信在其他地帶的冒險者公會，特別是人類文明興盛地區講究職業分工精細的分會也差不多。有多少錢就辦多少事，出的力不會多也不會少，白字黑紙確定合約後請個作為第三方的小精靈作為交易的公平見證，確認機要和交易的雙方誠意。正宗的人力仲介按照正常的程序不會有誰可以出來嚼舌根子惹事，您應該懂得。」
「船長，那種思維方式是都市人的做法。可這裡是正處在開荒的文明邊緣世界。」
「沒錯，這裡連公會和商會簽訂契約的方式都沒有那怕一隻精靈或是第三方公證者做為見證的保證人，要是到時侯公會倒了或是交易者捲款跑路，損失的成本都沒人可要去。」

「閒事管多並不代表沒有風險，也有不少人是討厭其他人跑過來對自己的生活指指點點不是嗎？」
「船長，這趟任務我從一開始和貴方合作至今到現在為止一共向您提議三次合約之外的工作。首先是綠巾村的民心安定，其次是抵禦此區的獸人進犯，最後是讓我們的委託人上船...為了接受其他安全地區所能提供更好的照護治療。」
我將冒險者公會的任務委託書和賞金獵人的工作合約兩份文件攤開來放在船長的桃花心木桌面上，讓所有人都看得見。

冒險者公會的任務，是要冒險者幫助委託人尋找失蹤的妻子。
賞金獵人的工作合約，是要保護身為公司合夥人在出航期間的人身安全，並且維護公司高層在投資地區的商業利益。

「文件上的指示很清楚。」
「我也很清楚自己的行為，費格拉斯先生。我也不認為自己下達的命令有任何違背合約的內容。」，船長用非常堅決的態度回答。
文件上用鵝毛筆書寫的『在投資地區的商業利益』確實是可以雙方可以寄以力爭著墨的點，但我不打算跟對方在這裡爭論。

我問：「是這樣嗎？船長？你有發誓遵守合約上的內容確切的執行嗎？」，因為必須要將話題討導引到我能控制的勝利點上。
「就算已經不再是軍人，我也仍舊照樣開船並且命令手下在貴方行動時保護您不是？」
「真的是這樣嗎？」我接著問下去，「一旦情況涉及到犧牲船員才能保證第三方契約人能夠生還時的抉擇，您也會下達如此的命令嗎？」
「現在就是在避免如此的狀況。所以我們現在才應該撤退。」
我心中的嘴臉笑了。
「所以您會回避這種二選一的情形，是因為您重視自己船員的原則，是因為您覺得自己是船長有必要為自己的船負責，是不？」
「您要怎麼跟公司回報都行。反正我是不會放任自己的船和船員隨便去遭遇危險，因而喪命的。」
「那麼，您的意思是身為船長必須要對船和船員負責。很好，這很好，一個好的船長應當對自己的船和船員負責。這個觀念很好，我也贊同。哪個領導者不應當這樣做？負責，確保這些聽令於自己的人能夠安全...」

做出頻頻平點頭動作的我表示自己認同船長的考量，其他的船員看待我的表情也沒那麼僵硬了。
「如果我自己是領導者的話也應當如此，不在乎自己部下性命的指揮官誰會願意聽從他所下達的命令？身為一個優秀船長的身分上撤退這個建議我絕對贊同。」
然後聽了我更多的詢問後再度鐵青。

「但身為公司的員工和賞金獵人的資格考量上完全是不合格。或者該說，差勁到了我都難以將差勁作為評斷的等級區分。」我故意擺出藐視的表情用嘲諷的口吻說出這番話。
「啊？這渾蛋剛剛說我們的船長怎樣？」
「商人都是如此，他們為了錢甚至願意把靈魂給賤價出售。」
獵人們紛紛露出不滿的表情如此抱怨。

都跋斯漢船長用我難以看清楚的動作迅速的拔出腰間的斧頭，等我意識到漂亮的桃花心木桌上面咚地卡在有個早已形成的缺口上時，才反應過來船長剛剛做了甚麼。
獵人們突然安靜的十分突兀，但從他們的臉上一點都感覺不到有任何的不滿。
因為他們的表情就像是在等著看好戲。

船長他的，還有我的。
我猜，獵人們認為我會是那個被轟下午舞台的角色。
也許這款戲碼早已上演多次，不然無法解釋為何桌面上早就有那個砍洞。

「費格拉斯，先生。」他故意頓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出自於不想被我幾句話就拉破臉皮直接叫手下把我五花霸綁扔到貨艙了事。「我知道您十分費心浪費不少口水在我的決定上，想要說幅我們更改行程去做多餘的事。但有些事可以做有些不能。這些船員都是我的部下，同時也是我的族人。把我們當成外頭那種只看錢袋重量夠不夠就把自己奮戰多年的老戰友割了頭就秤斤賣掉的雜碎不同....永遠都不同。我認為您原本還想說完自己的想法，我也希望能夠完整地聽完並做出客觀、完整又不失公正的判斷，所以請您繼續說完吧。」

因為如果沒有，船長這麼說道，您會見識到斯堪地那維亞人如何『證實』自己是有勇氣和體力去『歡迎』懷疑我們自己的人，特別是搞不清楚哪裡是談判的商場和戰場界線，又該在甚麼時候讓管帳的還是拿刀的作主，這可不是通通由雇主說了算。
「即使麥斯再怎樣用過去我們的交情擔保，我也不會改變自己所下的決定，年輕人。」老海盜是這麼委婉地表達會讓手下好好修理我一翻的藉口，這就是他的意思，不過我欲求的機會就是這個。

這表示他要聽的是除了名譽和錢財能夠撫平自己繼續任務所能得到的報酬。也代表我故意找碴的努力終於迫使他不得不放下自己回頭就跑的打算，因為他是這麼的講究師出有名。

「試問對船和船員負責的堅持和公司商業利益的目標副相牴觸時，您最終又會選擇哪一邊？」我射出的第一支箭，是關於收入和人命的選擇題。
「........」
「是要以部下還有船隻為優先而放棄任務撤退嗎？可是不完成任務就沒有收入來源，將來又要如何餵飽每張吃飯的嘴？更別提失敗造成的名譽影響，受到各個雇主重視雇傭的排名的程度會下降，將來又要如何花費多少的心血和時間來挽回這些信賴，您是否有想過？」

當著所有人的面我大聲地詢問船長，同時也是在問所有的人，「不管第三方契約人和正在公司執行的企劃任務，甚至放任其他不認識的非人種族受傷遭受異族的攻擊死亡...先不論那個巨人人還是契約方的委託人，沒有那個巨人需要找尋妻子的開頭也不會有這些問題，...最後因為船長的指令導致任務失敗進而造成公司利益損失。就是因為您不願意讓自己的船和船員去冒險，是否代表在您動筆完成合約簽字之下，那個名字所代表的約定毫無需要遵守的價值？任務失敗沒有收入可以餵飽部下和船員的問題，是否也大過因為接受你直接派他們送死確保其他弟兄能過透過犧牲他人賺取的血汗錢擁有的價值？」

我聽到有人嘟嚷著，我們哪管得著陌生人，更何況對方還不是人？
聲音不大，但也不至於所有人都聽不清楚。

啊，我可不會給你們機會將話題的重心轉走，沒看見我正在步步逼緊這個老海盜頭子嗎。
我射出第二支箭。
於是我立刻朝向說話的人嗆話，「對這塊土地的居民來說在場的各位誰不是陌生人？你是，我是，他也是。然而公司的發展就是需要依靠這些素味相逢的陌生人。」
那麼試問，如果人人都不管他人的死活，那麼聯邦，不，那麼人類的家園最初是如何建立，並且維持至今的？我開始提高音量表示憤怒，「信任彼此並且互相幫助，我記得船長你也是這麼說過的吧，如果我們不照顧自己人，那誰會來照顧我們？答案不是很明顯擺著嗎？就是因為光照顧自己人不管他人死活，所以誰會管你們遭遇到多麼艱苦的不幸？」

儘管他們都是身經百戰的戰士狩獵過不知幾千頭的野獸，當眾被指責這種事仍舊會有普通人該有的反應。
這番話的結果使我得到竊竊私語和這樣想又怎樣的眼神。

不會給那些反對意見有時間匯集和整理的時間，接下來我要繼續連續出招。不給他們發言的機會。

「我看得到你們的表情有多麼不耐煩，你們的嘴邊抱怨我也聽得到。」
第三箭。
「不可否認，各位是賞金獵人，對於風險報酬的衡量自己心中早就有一把尺來衡量。但你們自己也知道，白紙黑字遵照合約上付的金額多少就出多少力是常識，你們這行職業道上的常識。看看按照這種規矩做事的結果怎樣？沒人會願意打從心底接納只為錢辦事的傭兵和賞金獵人。因為大家都知道誰出的錢多就可以收買這些人。同樣的，本地居民與一般的冒險者為何同樣不信任賞金獵人或者故傭兵？因為就算裝備齊全訓練佳，只認錢辦事會使他人認為不講人情，而這所謂的人情牽涉到在危急的情況下這些被雇用的幫手會不會拋下自己應該承擔的責任。」

這是潛意識造成的選擇問題，人都會下意識的信任與自己同的團體或是有血緣關係的成員，儘管這些人還是會彼此出賣。但現在不需要提出這點。我會講事實，但只有對我計畫有好處的事實我才會承認。要人低頭認錯比要他殺人還要來的困難，我也不期待有誰會覺得自己犯錯之後會恍然大悟地低頭下跪，好好感激醍醐灌頂的賢者。歷史上多管閒事指出眾人錯誤的好事者大多被架上火刑架了事。

不過現在這個場合到不必擔心，因為這些人啊，「認錢辦事是你們的優點也是缺點。」我繼續說道，「現在是可以改變本地人對各位刻板印象中不好名聲的大好時機。這是一個你們可以繼續保有固有的行事作風之外仍舊不會招來惡名的機遇。讓你們的努力到公司重視，也讓我們這些投資人得到當地居民的信任。只有公司高層和投資的當地人都承認並且看重，我們整個地區的行動才能算是完整。」

向獵人們舉例說明怎樣才能得到當地居民的信任。聽過北風與太陽的故事嗎？一味地使用重罰或者酷刑就像是寒冷的北風只會讓人抓緊身上的衣物，必須展現人道的一面。我說，「我們要繼續完成任務，而且還會照顧好任務的委託人自身的人身安全。」

被我告知自己還有機會把自己的行為變得更英雄。再說，造成這些苦難的元兇又不是他們自己，所以他們會樂得有機會把別人的過失當作自己的功勞。

「你們會只想要當外來的臨時工過完下輩子？只想要賺取眼下的這一蘇嗎？更別提這筆交易還有可能失敗撈不回本...與其擔心一頭栽進去陪了自己的小命，又或者人財兩空賠了夫人又折兵，不如表現出本地人所預期的程度好好博得信賴。」
問向船長，這不就是他正在擔心的事嗎？
傭兵和賞金獵人都是如此。在道義上的問題提出後，我知道，該是時候提出獵人們的實質利益會付出的，又可以說是不想損失付出的風險。
莽夫或是腦袋一頭熱只會殺殺殺搶搶搶的笨蛋不會對我這番話有太多的反應，會提出這番話當然是因為這群人並不是這樣的人。
受過教育的戰士，懂得犧牲小我的意義何在。這種人才有說服的機會。

所以，我提出解決的方案。用『對整個團隊都有的利益』更大的善去說服他們放下『自己的利益』。
「我們仍舊可以完成任務。不需要冒險和對方直接開戰攻佔對方的基地搶救回委託人的妻子，船長你所擔心的風險我有方法可以避免。」最後，我是這麼告訴船艙內的所有人。

>>No.59022
綠巾村在綠水河流域的上游，在沒有交通工具的情況下，我只能搭從這附近出發的便船順流而下到星火村，再走到綠巾村。
雖然走得都是已經開好的道路，但越往山上道路也越難行，光從星火村到綠巾村這段路就花了我三天時間。
算上坐船的時間，光到達綠巾村就花了將近五天時間。和老藥師約的時間看來要延幾天了，不過也沒什麼關係吧。反正藥鋪不會跑掉。

這一路上經過的村莊情況都差不多，村人們一邊煩惱著逐漸擴大的戰況，一邊準備著威爾商會即將要舉行的農市。
人們談話的內容也不外乎從本地到歇腳村旅途的安全性以及騎王的下屬在各地募集兵員不順利，可能打算強徵民伕的事。
許多人都透露著一股坐立不安的情緒，在星火村甚至有人一邊嘆氣一邊到酒館喝酒，
喝沒兩杯又一副下定決心的神情回去工作，做沒兩小時又一邊嘆氣一邊回到酒館的，顯見附近的情勢使人心有多浮動。
在綠巾村也一樣，甚至更糟糕。
綠巾村除了不安的氣息比其他村子更重以外，更讓人感覺到一股壓抑的嫌隙。
其他村子的村民再怎麼不安也不會對彼此露出冷漠的態度，但在綠巾村這裡，交頭接耳、指指點點、遇到人不打招呼等等的情況相當明顯，
甚至到了現在，晚上六七點，酒館裡也沒幾人，坐位的分佈也硬是分成兩邊，平常酒店裡最熱鬧擠最多人的，店中間的那兩桌硬是沒人坐。

「這是怎麼回事啊大叔？這村子最近發生了什麼變故嘛？為什麼店裡看起來這麼寂寞？」
我裝模作樣地左顧右盼，從酒館大門進入後長驅直入坐到吧檯中間的位置，裝做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大聲問著酒館老闆。
「唉呀，這位小哥是外地人，還是別問太多。咱村最近實在不太安寧啊。聽說南方的戰事募兵再這樣不順利下去，他們可能要抓人充軍了。」酒館老闆左右看了一眼，小聲說道：
「而且咱村兩三個禮拜前發生了一些事，雖然暫時算是和平落幕了，但因為村長處理得太糟糕，造成村裡有大半的人對村長很不滿。
現在村子的氣氛是一天比一天糟糕啊，這樣下去，好一點是換個村長了事，最糟糕可能有大半的人要遷村了，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遷村的話，村子的生產力就會下降，以後和商隊交易的籌碼也會減少，真的是大麻煩啊。」
「可不是嗎，前陣子才發生變故村子少了許多人，連我的生意也快做不下去了。唉。不說這個了，小哥要點些什麼？」

在酒館稍微掌握了村子的狀況並吃過簡單的晚餐後，我向老闆問了村長家的位置。
本來我來到綠巾村是因為尤莉亞曾經幫助過這個村子，使得冒險者公會成員的身份在這裡有一定的信用和地位，講的話也比較有份量。
這個條件或許可以讓我取得這個村子某種程度的代言權。有了這個代言權我才能跟騎士王軍打交道。
加上剛剛看到的狀況，如果好好利用村長與村民們之間的矛盾，或許能拿到比我原先預期更好的籌碼。運氣真好。

在這偏僻的地方，夜晚總是特別暗。
微涼的夜風，稀疏的星光和從簡陋木屋窗戶透出來的微弱火光都在告訴旅行者這裡有多荒涼靜謐。
但在那遙遠而華美的花之帝都，這正是夜生活正熱鬧的時間。
歌劇院正在上演扣人心弦的戲劇、酒家裝飾得富麗堂皇接待高貴的賓客、即使是沒錢的小混混也能以相當幾十信用點左右的代價在紅燈街的暗巷內尋獲一夜春宵。
「走在這樣的村莊裡，那樣的景象真的是有如夢幻一般啊。」想到這裡，我不禁啞然失笑。
這種天差地別，真是令人難以想像這是在同一個世界，同樣由人類建造起來的城鎮。

我走到村長家門口敲了敲門，說明身份並表示有事想商談後被請入了屋子。
村長家唯一的一名家丁帶我坐到餐桌的位置，村長和繼承人隨後坐到餐桌周圍，並帶上了一個茶壺。

村長的家稍微比剛才在外面看到的其他房子格局大一些，但傢俱使用的木材卻跟酒館使用的一樣。
村長家人和家丁穿的都是同樣質料的衣服，餐具上也有不少刮痕，看起來已經用了相當長的時間。
這樣初步看來村長的經濟狀況並沒有比一般村民好，至少生活上和一般村民差不多。

「公會的先生們每次來都替我們解決了許多麻煩，真是不好意思。」以客套話開頭，老村長替我倒了一杯茶，問道：「這次來到我們村子又有些什麼事呢？」

「我只是有一些公會的任務經過，看到村莊的情況覺得奇怪，所以才來問看看發生了什麼事。」
這當然不是我所有的動機，但我也沒說謊，我的確是有任務，也想知道綠巾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以誠待人一向是我的信條。
「唉呀，這真是說來話長。」村長陪了一個苦笑：「那個...費格拉斯先生可否有向公會回報...？」
「真是抱歉，我開始執行任務時他還沒回到公會，還請村長先生說明一下村子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啊不不，沒關係沒關係。雖然不是什麼足為外人道之的大事，甚至有點丟人，但反正費格拉斯先生會回報公會，所以我們也沒什麼好藏的。」

村長從藥草變異的事說起，村民因此陷入窮地。尤莉亞小姐幫助了巨人以後，村子出產了特殊的藥草和農產。
但生活終於要開始回到正軌的時候，卻發生了歐克襲擊步行商，帝國怪罪到村子頭上的事，幸好費格拉斯先生承諾幫忙解決問題，才以幾個人換了全村的死罪。
「...所以我們對公會、威爾商會和費格拉斯先生的感謝，實在是言語無法表達的啊。要是沒有各位，我們根本無法過著平穩的生活。」
村長以這句總結了綠巾村近期發生的大事。
「但是雖然那是當時不得已的選擇，我們畢竟出賣了大量的村人。」繼承人接話道：「雖然結果還不錯，但村民們心裡對彼此還是有疙瘩。隨著時間過去，不滿慢慢被放大，最後情緒的出口就到了我們頭上。」
「其中有些人覺得我們不應該繼續做村長，應該選其他更加沉穩有能力的人，以便以後繼續與威爾商會交涉。」
「現在村民分成兩派，每天都要為這件事爭吵，才造成村子氣氛特別緊張。」

「原來如此，那也真是辛苦你們了。」
對眼前的兩人來說，這些天外飛來的橫禍他們其實也做不了什麼，但卻因此被許多村民批評為無能，也是啞巴吃黃蓮。　
...才怪。
帝國根本管不到這邊，否則哪輪得到騎王來這裡徵兵？騎王無論如何戰功顯赫也不可能跑到別人的領地上徵兵，更別說強徵。那可是會引發國際問題的。
這商會打得根本就是騙鄉下人不懂國際情勢的障眼法。
雖然如此，聽村長的講法，當時不順著威爾商會的話去做也有可能會招來更糟糕的下場。畢竟這裡是三不管地帶，殺幾個人也不會有什麼事。
依照這幾天在路上打聽到的消息判斷，威爾商會似乎正努力在這個地區建立信用，太過粗暴的手段可能帶來很糟糕的下場，所以不會直接屠村。
但某種程度上封鎖這樣一個小村子實行恐怖統治對一個商會來說是有可能的，只要賺得到錢，道德根本不是什麼大事。
不過話說回來，推出67人送死也太多了點，可以說是連一點談判的能力都沒有。無能到這種程度，連我看了也覺得悲哀。
但該利用的還是要利用。

「不過換個角度想，要是你們這時候能夠幫村子做些其他的事，不是正好收服村民們的心嗎？」
「可是我們只是普通人，也不知道有什麼能夠做的...」
「最近不是有騎王軍可能要強徵民伕的傳言嗎，你們可以派個人去說服負責徵兵的軍官，讓他們不要來綠巾村徵兵啊？」
「您說笑了，達格達先生。這哪有可能呢。歐克們驍勇善戰，據說負責前線的格里斯將軍已經發動好幾次奪回堡壘的作戰但均無功而返，現在正是缺兵員的時候。
這時候去勸他們不要徵兵，萬一遇到將軍心情不好，甚至可能落得被殺頭的下場。就算我們敢派人，也沒人敢去啊。」

老村長苦笑道：「唉，生活在這樣動亂的地方，這種事也只能逆來順受。」
「是嗎？我倒覺得用對方法的話沒那麼難。不過既然你們不想派人，我也不強人所難。」我站起身，「時間已經晚了，我也該告辭...」
「啊等等，請等一下！達格達先生，如果你有什麼可以解決這件事的好方法，請你務必告訴我們！」
我話還沒說完，老村長就有點失態，激動地拉住我的手。看來這個欲擒故縱的動作還滿成功的。
「啊...但是我覺得我似乎不應該介入貴村的爭執，這應該請貴村的各位坐下來好好談...」我擺出勉強的表情回道。
「這不是為了村長的位置，而是我只有這一個兒子，我實在不想讓他被強徵去打仗啊！歐克又殘暴，我...我......」
老村長一手拉著我，一手拉著繼承人，一付快要哭出來的樣子說道：「請先生幫幫忙，指點一條路吧！」
「這...好吧，反正我本來也要往南走，我就自己替村長跑一趟前線軍營吧。但是我需要綠巾村給的委託書，以證明我確實有代表綠巾村談判的資格。」
我「勉為其難」的答應了村長的請托，還假掰地嘆了一口氣。
「沒問題！沒問題沒問題！我立刻寫！請達格達先生一定要幫我們這個忙啊！」
村長抓著我的衣袖，一幅生怕我跑掉的樣子叫家丁拿來了公文用紙和羽毛筆。

【茲受權此人代表綠巾村全體意志，在各種情況下與各級政府與單位交涉。】
【交涉內容由綠巾村抄錄一份，經村長與其法定繼承人簽名後生效。】
【交涉內容生效後如若有更改必要，得在交涉對象與授權人兩方同意下，由被授權人重新交涉。】
【授權人　綠巾村村長　歐賈．芽菜】

「這樣就可以了？可以了吧？」村長按我指示的寫完以後把紙遞到我面前。
「嗯，可以了。」我讀了一遍公文，確定我要的東西都有在上面。「這樣的公文基本上看不出來我是冒險者公會的人，可以讓我以綠巾村代表的身份說話比較好使力，也比較不會被質疑動機。」
「那麼，做為報酬，可以給我幾株特殊的藥草嗎？另外，我想立刻出發，可以現在替我準備船隻嗎？」
「達格達先生不留下來住一晚，讓我們好好盡個地主之誼再走嗎？」
「不了，事關緊急，我想早點出發。再說我也還有原本的任務，耽擱到了就不好了。」
「那麼請先生再坐一下，我立刻叫人去準備，馬上就好。」

一小時後，我乘著村長準備的小船在夜色中緩緩順流而下。比來的時候多帶了一個裝著十數株魔法藥草和一些食物的布包。
目的地是要塞陷落後格里斯將軍帶著軍隊駐紮的地方，也是人類開發這片蠻荒之地的第一個據點：新天地村。
「萬事俱備，接下來就是和前線駐軍打交道了。」

______

新天地村在綠水河的下遊，是幾十年前人類剛開始嘗試開發這塊新大陸時最早建造的城鎮，為了安全考量，整個城鎮用城牆圍了起來，建築也多是石製的。
這個地方當時會成為城鎮或許是因為從這裡繼續往北就要入山，往東往西又都是森林，也就是探險者進入危險地區前最後能安全補給的地方。
也因此新天地村在綠水河流域漸漸開發以後開始失去主要功能而沒落，現在只剩下做為往大陸深處進發中途一個驛站的功能而已。
本來應該是這樣的。
但是巴洛姆要塞被歐克攻陷後，新天地村瞬間成了戰爭的最前線，一時之間各種物資聚集到新天地村，貿易也開始興盛了起來。
而騎王手下將領格里斯率領的軍隊就駐紮在此，隨時準備著對歐克的戰鬥。

我將小船停在港口後一上岸就受到盤查。畢竟現在是戰時，這裡又是要地，這種程度的警備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這倒也省了我的麻煩，等盤查結束我直接向士兵們出示綠巾村長的公文，表明想要見格里斯將軍。兵士們決定帶我進鎮中央的鎮民中心，也就是格里斯將軍辦公的地方等候上報。
鎮上主要街道都可以看到士兵，還有一些來做戰爭生意的行商，貨品都是些防身武器、小瓶烈酒和乾糧一類的東西。從偶爾傳進耳裡的隻言片語聽來，負傷者似乎都被集中到教堂了。
另外，似乎也有從鄰近村落徵調來的鐵匠與鞋匠，專門付責各種裝備的修理及維護。
雖然是最前線，但和後方的村落比起來卻沒有特別緊張，雖然打了幾次敗仗但卻沒有敗軍的頹喪感，反而在積極的備戰當中。
聽說騎王治軍嚴明，麾下有許多勇將，兵士精良果敢，這樣看來確實不假。

鎮民中心座落在中央廣場旁邊，是一個一眼就能看出來擴充了好幾遍的建築。從牆上的漆和建築樣式看起來，二樓和右側廂房應該是同一個時期建的，左側則是不久前臨時修補的。

在會客室等了幾分鐘後傳令兵就來宣告將軍要見我，怎麼好像有種將軍其實很閒的感覺啊？
不過要是沒有綠巾村的保證，可能就算等上好幾天也不會被重視吧。綠巾村再怎麼說也是綠水河流域各村落中比較大的一個，他們正式派了人過來再怎樣也該見一見。至少在少了那六十七人以前是這樣。

「你就是綠巾村的代表？」跟著傳令走進格里斯將軍的辦公室，劈頭就被這麼問了一句。
格里斯將軍看起來約莫四十歲，穿著全套的銀鎧，兩手教叉在胸前，放鬆地坐在書桌後面。做為一個將軍他看起來有點年輕，或許是因為這樣，他似乎給人一種想要裝出威嚴的感覺。
「草民達格達，見過將軍殿下。」我走到將軍桌前五步左右的位置，稍微點了下頭。
這樣的禮數面對一個統領整支軍隊的將軍或許不太夠，但我也想藉此看看這名將軍的氣度和見識究竟到哪裡。
如果是帝國那些忝居高位的貴族將軍，可能會因此勃然大怒，然後開始大吵大鬧；如果是從底層一路靠功蹟晉升的實戰派，則比較不會重視禮數。
從這名將軍是什麼樣的人也可以判斷騎王究竟是對這片土地有什麼打算才派軍進駐的。
「嗯。你有什麼事？綠巾村對我軍有什麼意見嗎？」格里斯將軍皺了一下眉頭，揮揮手讓傳令兵退出房間，看來對我的失禮有點在意卻沒有發作。
「是的。本村想請殿下赦免對各村莊的徵兵令。」

格里斯將軍眉頭皺得更緊了，眼神中帶有惱怒，但卻還是放鬆地坐著，看不出有身體變得僵硬的狀況。這是好現象，代表他不會因為一言不合就動手，可以說之以理。
「我也了解村民們不想從軍...」將軍似乎一邊斟酌著用詞，一邊開口說道：「但是歐克不但勇猛，兼之性格兇狠殘暴，光憑我軍實在難以獨力與之為抗。」
「再說，我們也不是要村民們上前線，只是要徵為軍伕幫忙運送物資和建構營寨而已。」
「草民理解將軍的用心。」我回道。
來吧。該是踏出第一步的時候了。一切的佈局為的就是從現在開始要實行的計劃。
「但請容草民做一個稱職的說客，分析這當中的利弊得失，再請將軍三思有關徵兵之事。」
「哼嗯...好吧，我就聽聽你說什麼。」

「草民認為將軍強徵民伕有四不智。第一，此處蠻荒未開，村民人口稀少，即便強徵，最多也就百人之數，杯水車薪，不足影響大局。此一不智。
第二，強徵民伕將破壞地區經濟，雖前線得一時之緩，但後方補給將呈現緊繃，不利長遠發展，猶如殺雞取卵。是二不智。
再來，貴軍不但丟失要塞，而且尚不能自行奪回，一旦強徵民伕，若不能成功，輕則顏面盡失，重則重創此地，人類在此過去數十年基業毀於一役，難以再起。乃三不智。
最後，即便能收達成效，騎王閣下一生英雄的名譽在此地也已盡數毀去。失去民心，往後若想將此地納入領土將加倍困難，為四不智。請將軍明鑑。」

落落長文謅謅的一段講完，只見格里斯將軍臉色難看，一手撐著額頭盯著我。

「你說的其中一些我也想過。」將軍的聲音像是從喉嚨裡擠出來似的，「但現實是戰況吃緊...」
「將軍沒有打算向已進駐的商會求援？他們有專業的戰鬥部隊，比起徵調村民更能發揮戰力。」
雖然我也知道這當然不可能，畢竟做為騎王屬下的驕傲不可能讓他們向非正規的傭兵部隊求援。
而且萬一借了商會或其他勢力的人情，以後騎王行事可能會受到這些人情掣肘，因此格里斯將軍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向外借兵。
「哼！那些見錢眼開的傢伙，沒有一點身為武人的驕傲，在戰場上一看苗頭不對就跑了，對手要是出得起價甚至被收買都有可能，怎可信任。」
雖然我認為其中有些人會重視商譽，不過這裡就順著他吧。
「自要塞陷落至今已月餘，從本土各國互相牽制的情勢和將軍的態度來看，騎王閣下大概也無餘力派來援軍吧。」

「...你不只是一個從邊境村落來的說客吧？」格里斯將軍坐直了身子，神情看得出有點戒備。「情勢的分析清楚明白，對借兵的事也沒有太多堅持，不像普通的村人。」
「草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當今此地的情勢需要有個突破口，不是嗎？」
「也就是說，你想表達的是你有讓我即使不徵兵也可以奪回要塞的方法？」
「在沒有得到戰況的確實情報前，草民不敢妄下斷語。」
「哼，說白了就是來討情報？你是哪個商會或貴族的手下嗎？算了。你特別去弄了一個綠巾村的公文就是為了掩蓋身份，我追問大概也沒用。你有什麼想問的，若不是重要軍機告訴你也可以。」
「感謝將軍殿下寬宏大量，草民定當赤誠以報。那麼首先，將軍一直以來對陣的歐克是什麼樣子的？」
「啊？歐克不就是歐克？哪有什麼樣子的？」格里斯將軍露出了一臉詫異的表情。

「將軍這樣回答，代表外表和一般認定的沒有差別？那能力呢？有沒有特別強大的能力？」
「我不知道歐克之間的外表有什麼差別。不過說到能力...倒是有些老練的士兵曾經上報過這些歐克力量特別大，不像以前面對過的。」
原來如此，看來歐克和騎王軍對陣的時候只有派出已經回復了的個體，沒有暴露出精靈化的事。
「敵我雙方的戰力比殿下如何評估？」
「這無可奉告，你自己觀察吧。我只能說一隻歐克可能一次對付三名士兵都沒問題。」
「那麼至今為止兩軍交鋒過多少次，死傷如何呢？」
「說來慚愧，自要塞陷落後，我軍已經發動過兩次攻勢想奪回要塞，但均無功而返，死傷數百將士，實在愧對故鄉父老，愧對王上。」
也就是說，歐克沒有發起過攻擊。結合尤莉亞小姐的任務報告，看來歐克的配置應該是這樣：
戰鬥和北面的巡邏交給已回復的歐克，以避免被騎王軍發現其實大部份的歐克都已經變異，中氣不足的事實。
而劫掠商隊和補給則交給尚未回復的歐克，以彌補正常歐克人數的不足。
「感謝將軍殿下，草民已對當前情勢了解了個大概。」
「哦？就這麼些問題？那你有辦法奪回要塞了?」
「奪回要塞不敢說，但草民確實有一策可以確保以少量的犧牲削減歐克相當程度的戰力。」
「說吧，我在聽。」雖然說得輕描淡寫，格里斯將軍卻露出了興味十足的表情。

「首先，歐克明明佔了要塞易守難攻的地利，戰鬥能力又是明顯優勢，卻不積極進攻，乃是中氣不足，一旦冒進無以為繼之勢。」
「什麼意思？」

「明明優勢卻不進攻，可能有三。一是兵不足，一旦分兵則弱，無法兼顧進攻與固守。
二是補給不及，一旦補給線拉長，前線糧食兵馬若不能隨時補充，動輒壞滅。
三是有後顧之憂，進有黃雀在後，退則平白失地，進退兩難。
巴洛姆要塞乃此地唯一的軍事堡壘，周圍除了貴軍以外沒有其他的正規軍，該無後顧之憂，因此草民判斷歐克其實中氣不足。」
雖然判斷的依據還有尤莉亞小姐的報告，但為了避免節外生枝，這個還是別提吧。
「原來如此，那是因為士兵不足還是補給有問題？」
「關於此點，草民認為－－皆有。巴洛姆要塞左近本來沒有歐克聚落，也沒有其他村里，時間一久補給必出問題。
歐克既無後顧之憂，又佔地利，眼前綠水流域是人類群集之地，一旦攻下即無憂於補給卻從未嘗試，代表歐克認為進攻有失敗之虞，即兵不足也。」

「然後呢？即使知道歐克目前的狀況，我們還是攻不下要塞啊。」
「將軍此言差矣。既知歐克補給有問題，就該從此處下手。」

我拿出地圖鋪在桌上，在綠水河流域畫了幾個圈。「首先，請將軍在綠水流域廣設關卡，掌控各個商隊動向，嚴防物資被歐克劫掠。」
「其次，請將軍在此處建立一座營寨。」我將新天地村東南方的森林圈了起來。
「這座營寨裡外均要以乾燥過的木材建造，可以的話請以木牆圍得密不透風，並且只留南北兩處出入口。
接下來，派人將乾草木柴裝進用油浸過的糧袋，運至該處營寨堆疊起來，並在周圍派兵保護，讓它看起來就像一個正常而堅固的糧倉。」
「然後，請將軍派一小隊兵士依這個路線巡邏。」我在森林南方畫了條線，「這個小隊的巡邏範圍可以向南推進直到遭遇到歐克的巡邏隊。
遭遇歐克後，若是對方主動攻擊則稍微應付後逃進森林直至營寨，確認歐克斥侯看到營寨後再動用該處全體駐軍追殺，
若是發現對方選擇跟蹤，則讓我方小隊巡邏完畢後退回營寨，之後一樣確認斥侯看到營寨後再追殺。
第一次遭遇，請確保將所有歐克殺光。第二次開始要不要殺光都可以，但請一定注意要表現出全力追殺的樣子。
沒有殺光歐克斥侯而讓牠們撤退回要塞報告發現我方糧倉的事後，補給有問題的歐克必定前來襲擊，屆時駐軍在短暫戰鬥之後由北門退走，讓歐克進佔營寨。
就在歐克確認戰利品的時候...」我彈了一下手指。「讓埋伏在外的弓兵射出火箭。大功告成。」

「這...這戰略...」格里斯將軍兩眼發直盯著地圖，「聽起來好像可行，但...但...」
「將軍殿下有什麼問題嗎？」
「這不能算是堂堂正正的戰勝敵人啊。」格里斯將軍說道。
「將軍難道想要光靠武力戰勝歐克嗎？容草民不敬。若是將軍這樣想，草民認為將軍現在就可以單騎突進巴洛姆要塞了，反正對將軍而言兩者下場一樣。
但還請將軍行行好，留下這些軍力，草民或還有一絲希望與各位軍民伙伴們共同努力拼個生存的機會。」
「你說什麼！」格里斯將軍勃然大怒。「你最好搞清楚你現在在哪裡，是什麼立場！」
「這也是草民想對將軍說的。將軍想光靠武力戰勝歐克，對將軍及將軍的屬下來說都有極大的危險。不要說可能打不贏，就算打贏也必定損失慘重。
如此一下，將軍該以何顏面面對將眾將士托付給將軍的騎王閣下？又該如何面對以後可能遇到的種種威脅？」
「...」格里斯將軍沒有答話。
「再說，歐克天生身體能力就是人類的好幾倍。身為人類，何必以己之下駟對彼之上駟？我們用天生比較好的頭腦贏得戰役，何錯之有？還請將軍為了眾將士與人民的性命三思。」
「哼...算你有理。我就考慮執行你說的這個戰略。但我還是不能完全信任你。」格里斯將軍指著我，「你到底為了什麼而來？不可能真的為了綠巾村吧？還是你想當官嗎？」
雖然有點想混過去，但這裡據實以告應該比較有可信度吧。誠實是上策，而我一向也都奉行以誠待人的宗旨。
「不瞞將軍，草民的目標其實不是歐克，而是歐克的交易對象。據草民的情報，歐克疑似在與危險的對象進行交易。」
「那是什麼東西？哪來的情報？」格里斯將軍皺了皺眉。

「這請恕草民無可奉告。」要是跟這位將軍說了歐克在和惡魔進行交易，可能幾個月後聖白議會就收到消息派人過來了，這可不是件好事。
「草民認為在計成之後歐克必然會有動作與該對象接觸，因此斗膽請將軍在以下幾個點佈下監視網，監視並跟蹤所有進出要塞的單位。一旦發現有可疑之處，請保持監視不要妄動。」
我在地圖上又畫了幾個圈。
「也就是說目前你和我軍利害一致是嗎。好吧，雖然只聽你的一面之辭我還不能完全相信，但我會考慮你的提案。那你還有其他的事嗎？」
「得將軍一諾，榮幸之至。草民想向將軍商借快馬一匹以回鄉處理雜事，待雜事處理完畢再來將軍帳下等待進一步的消息。」
「好吧，允你了。去跟你的主人報備交涉的成果吧。」

「呼～～～」一從鎮民中心出來我就不禁大嘆了一口氣。
啊啊啊我竟然順勢就嗆了格里斯將軍一頓啊！頭還在脖子上真是太好啦！
這談判之驚險，好幾次我都差點掰不出話來講，只想奪門而出啦！
不過雖然將軍嘴裡說不能完全信任我，但這個計策要是得售，戰況將會一面倒向騎王軍。格里斯將軍將可以保存實力，也不會欠下對其他勢力的人情。無論怎麼考慮都是極有吸引力的提案。
而這也將讓格里斯將軍更能獲得騎王的信任吧。
格里斯將軍雖然有點陳腐，但看來性格穩重，兼之年輕，本來騎王單派格里斯將軍單獨前來就顯示對他的器重，此役之後會成為一名得力大將已是可預見的了。
而騎王既然派遣這樣一名有能力的將領來到這塊未開化之地，那麼他爭奪此處主權的意圖也是相當明顯了。
不過那也不關我的事。我只要這次任務能平安完成就謝天謝地啦。
接下來，既然事情順利辦完了，事不宜遲，趕快去領將軍借我的馬，回去找老藥師拿藥吧！

附錄: 地圖與標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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つづく

「這是一個可以確保所有人擁有最大的生存機率並且成功完成任務的計畫。」

回答船長提出你打算怎麼做的問題，我說我們可以利用手頭上的獸人奴隸。對那些待在船艙內被折磨到失去意識的傢伙灌輸假情報，連帶的使用會使人喪失神智判斷的毒藥，讓這些獸人相信。然後放牠們回去。
「那可是你答應我們要轉賣的商品。」
「我們可以用這些商品換取更多的回報。我們也可以換回和這些奴隸相等價值的財物，想想看獸人為了準備發動這場戰爭的營帳內為了這場戰爭囤積了多少財物？讓這些自以為我們這些人是帝國或者隨便哪一股國家勢力雇用派出的威力偵查隊，而且還是透過歐克自己部族內的內奸互相串通好想要奪得首領之位。給這些長得像是混血綠皮野妖精的傻瓜以為自己是唯一能夠帶回這個假消息拯救自己部落的希望。」
「你打算怎樣讓這些綠砸碎知道者樣的假消息？」
「假裝我們打算利用巨人實施的攻城計畫...以及盟友肉身魔的背叛。我們透過那些獸人已經知道牠們在綠水流域的下游分支有個補給的臨時基地，委託人的妻子也在哪裡。」
「等等，你的意思還是我們都要去攻擊那個補給基地。你那所謂的計畫，到底要怎樣才能降低正面衝突的風險？」
「反正都要完成任務，攻擊牠們的物資囤放處怎麼看都無法擺脫是我們在協助騎王軍在攻擊牠們。為何不順手利用這個機會？先和我們的委託人套好話，那些非人類懂得通用語卻難以辨認的古代死語將假情報散發出去，給牠們脫逃的機會把情報帶走並趕上那些逃走的部隊會合。船長，你得給我建個適當的舞台，就像在綠巾村搞的那一齣一樣。」